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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容时随手掸去衣摆上沾的落叶:“一郎专程跑来京郊官道锯树,也忙得很。听说半夜遇袭受伤了?”
他叫来军医询问:“打开包扎查验过没有?雁指挥使肩膀的伤是真是假?”
军医摸不住头脑,实话实说:“真伤着了。匕首利刃伤,直刺入肩胛四寸,流血不止,人还未脱离危险。”
“听到没有?遇到贼人,追赶打斗中受伤,谁拿假伤哄人。”
雁一郎冷嗤一声,转头对着应小满哼唧:“小满,我还未脱离危险,需要人照顾……”
应小满纳闷问:“不是有军医?”
“军医那双糙手!哪能碰我。”
雁一郎转了下头,在灯光下刻意露出失血虚弱的面色:“小满,我疼得很。你动作轻手轻脚的,军医哪有你会照顾人。”
晏容时略打量两眼,从小榻边起身,自己的影子直接挡住雁一郎的脸,对应小满温声说:“你也累了罢?看你眼下发青,夜里没睡好?”
应小满抬手掩住困倦的呵欠,泪汪汪说:“两更天才睡,三更天被吵醒,困……”
“你回去歇着,大堂这里有我照应。你房间在何处?”
“一楼西边。”
晏容时捏了捏应小满夜风里微凉的手指尖,攥在温热掌心里。两人肩并肩往一楼木楼梯上走。
周围无人,他轻声说:“河童巷老仆给你的两卷旧书,你悄悄收好了,莫要说给旁人。等得空时拿给我看看。”
“嗯。压箱底收着呢。”
应小满沿着木梯走上一楼,进房前回头望了一眼。
雁一郎不知何时从小榻坐起身,一条长腿半屈半伸着,从大堂下方往上张望,唇色苍白,气色羸弱,不复之前的精神奕奕,瞧着有些萎靡。
她的脚步停了停,“雁一郎的伤……”
晏容时:“有我在。毕竟从小认识,总不能眼看着人死在面前。我来看顾他。”
七郎做事向来妥当,应小满冲他笑了笑,放心地进门休息。
晏容时沿着木楼下大堂,站在雁一郎面前,又打量他几眼。
雁一郎躺回小榻上去。面朝里,背朝外。
“盯得真紧啊,七郎。”
心情不好,小满又不在,说话无需顾忌什么,雁一郎张嘴冷嘲热讽。
“快马整个时辰赶来的?马上就到五更天,官衙点卯要误了,大理寺的案子不查了?小满和政务,两头
()都抓着,两头都想要。你顾得上么?”
晏容时把细布浸入井水里,冰凉湿透的细布拧得半干,往滚烫的额头上搭。雁一郎冻得浑身一个激灵,翻身朝外骂娘。
“不提前说一声就往老子头上招呼?!”
“有人看顾你不错了。人要知足,一郎。”
晏容时不慌不忙地继续拧细布:
“世上有些事你做不到,莫以为旁人也不行。世间有些人和你只有相识一场的缘分,莫强求。”
雁一郎嗤笑。“你嘴皮子上的本事我是佩服的。小满这头探望过了,还不快马回大理寺点卯去?”
晏容时非但不走,反倒在大堂当中寻一处干净桌椅坐下了。
“邸舍昨夜新出一起贼人袭击朝廷武官的重案。禁军轻伤都尉一名,重伤指挥使一名。今日就地查案。”
他吩咐军医:“雁指挥使说了半天废话,瞧着精神不错。去楼上寻一处干净房间,把人抬进去。有什么治疗手段,可以即刻开始。治好了再把人放出来。”
一楼东边现成空着三间甲字房。当即就把雁一郎抬进最大的一间房治疗。
清扫干净的大堂中央,灯火全部点亮。
随行大理寺差人铺开长案卷宗,准备好纸笔砚台。晏容时坐在黑漆木长案后,静候京城第一拨人来。
——
禁军武官在城郊遇袭重伤,消息不可能压下,必然连夜报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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