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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溪似乎不大愿意。
“方才有外客在,算不得数。”
青莲搀扶着福晋,一路将她送到正厅上座。底下丫头来摆下蒲团,青莲笑着说:“这是您一家主母的尊贵,她们是妾室,在您跟前可称不得主子,规矩从进门起就要做下,一则警示她们,二则叫底下人也看看。”
毓溪不再勉强,安稳在上座等待。先见李侧福晋缓步进来,跪于蒲团之上叩礼拜。青莲向福晋使了个眼色,毓溪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体面话。之后李侧福晋起身,赐座于一侧。然后再见宋格格进来,拜过福晋,又向侧福晋行礼,而后才正跪在厅中央听训。
毓溪依旧说的是那几句话,但想到方才出宫门时,对宋氏严肃了几句,此刻见她面有惧色,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到她之后说不定也拿这副嘴脸去对着胤禛撒娇道委屈,顿时意难平。但她是个聪明人,又有修为涵养,岂能冲一个低微的侍妾说出酸涩的话,于是半个字都没提,便让她起来了。
之后府内嬷嬷丫头,并宫里带出的太监,底下小厮等前来行礼。除了宫里一道跟出来的,其他人都是德妃娘娘派瑛福晋帮忙安排的,可信不可信的还要日久才看得出,现下先用着,之后好的留下,不好的换了,务必家宅之中的人不能有外心,都要忠心耿耿侍奉主子才好。
毓溪见家中仆婢齐全,伺候四阿哥的青莲和乳母都跟了来,想到自己家中的乳母。之前说好将来让她也来阿哥府里当差,可娘家的人自然心向着自己,她若来了,青莲和四阿哥的乳母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们,眼下不合适急着调来的,且等一等才好。
这件事她便按下没提。在宫里两年,随侍的人都已经十分熟悉,也用得顺手。但谁没一点私心,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向着德妃娘娘的,而毓溪总有不愿让婆婆知道的事,如今离了宫,更希望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能一心一意只为自己。
宅邸正院是毓溪和胤禛所住,她的卧房是三进的套间,最里头才是安寝之所,比起宫内阿哥所的住处要宽敞许多,才真正有了皇子福晋一家主母的尊贵。侧福晋住在西苑,宋格格在西苑后的偏房里,她们没有资格住正院大房。宋格格更是连正经院子都住不得,她只比这宅子里的下人高了那么一点点,将来四阿哥若收几个丫头做侍妾,她就比那些人再高那么一点点;侧福晋还能算半个主子,她不过是有名分的侍妾,说白了,还算是半个奴才。
但是这位宋格格,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吃得开,府里的人没等主子进门,就都知道宫里的光景。二月进门以来,四阿哥对这位宋格格宠爱有加,他们消息灵通,甚至知道四阿哥和福晋正不大痛快,底下都是极有眼色的人,当着四福晋的面不敢瞎殷勤,背过人去,在宋格格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对她十分恭敬,倒让宋氏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此时,四阿哥刚刚离了乾清宫,三阿哥跟上他,说之后要去府里喝酒。四阿哥说家里一切的事还需料理,等妥善齐全了,再请兄弟们去热闹,说罢与三阿哥辞别,却是转入内宫,又往永和宫来。
四阿哥来时,正当午膳时分。早晨才行礼告别的人又回来了,温宪和温宸正陪着额娘用膳,瞧见四哥来,俩妹妹立刻缠上来说:“四哥几时带我们去宅子里逛逛?”
胤禛嗔怪:“公主岂能随便出宫?额娘同意,我自然不拦着。”
姐妹俩早在额娘这里碰了壁的,不敢缠着岚琪,坐下再闷闷吃几口就都意兴阑珊。岚琪知道胤禛来是有话说,便打俩姑娘自己玩去,这边唤环春另给四阿哥炒一盘嫩笋,笑着说:“清早才送进宫的,没来得及叫你们带些家里去。”
胤禛一面笑着说不用,一面将母亲和妹妹吃剩下的挑了几筷子尝尝,合着米饭就囫囵下去。岚琪温柔地劝着要他慢点吃,等他放下筷子了,才道:“是饿了才来的?不然怎么不回家吃去?毓溪指不定等你回去用膳。”
胤禛道:“已经派人去回话,叫她们不用等,午后才回去。”
“头一天你就这样,你皇阿玛也是,有什么事非要挑今天吩咐你不可?”
岚琪似嗔非嗔,面上笑悠悠说,“办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你既然离了宫,往后可不大好往内宫来了,别坏了规矩。额娘想你时,自然派人去找你来。”
胤禛笑道:“那儿子想额娘呢?”
岚琪含笑睨他一眼,见儿子吃得急,额头上微微有汗,伸手拿绢子轻轻擦拭,温柔地说:“你有了妻妾,就不能缠着额娘了,额娘也不好缠着你,不然就算她们不怨,额娘也会不忍。知道你有心记着我,就满足了。”
胤禛抿了抿唇,显然有话想说,但开不了口。其实他一直等母亲来问自己和毓溪的事,偏偏母亲半个字都不提。而瞧那光景,毓溪肯定也没跟婆婆告状,如今都搬出去了,他实在不想和毓溪继续冷下去。今天决定来向母亲讨救兵,原以为独自来,额娘就方便说些话教导他,可是额娘还是不提。
岚琪自顾自地又喝了半碗汤,环春则麻利地送来新炒的嫩笋,她便让胤禛再进一些。儿子拿起筷子,突然又放下,垂着脸说:“额娘,您就真不问问我了?”
岚琪笑道:“问你什么?”
但见儿子脸上有愧疚之色,心里已经明白,可还是闭口不提。
胤禛有些着急,一股脑儿地就把话给说了,说道:“她哪怕吃醋脾气呢,合着就巴不得我喜欢上别的女人,您说她到底怎么想的?”
岚琪嫌弃胤禛身在福中不知福,责备他:“毓溪是为了你委曲求全,你还反过来要求她如何如何。你说说,她若真吃醋找你闹,谁能保证你不厌烦?回过头她还要被人指责善妒,里外不是人。你们男人家,就爱自以为是,委屈了人还怪人家不体贴。”
胤禛似乎被责怪了才心里舒坦,嘀咕着:“就是不想委屈她,可她明明不高兴,在我面前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你也不能搂着新人挤对她呀。”
岚琪皱眉头说,“额娘就不信,那个叽叽喳喳的宋格格,你就那么喜欢?”
胤禛摇头,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她太活泼机灵,总是缠着我,我推不开。”
“这算什么话?”
岚琪轻轻一叹,伸手轻轻戳了儿子的脑袋,“你怎么没学得你阿玛的本事?正经事从不见你为难,几个女人却叫你愁成这样。”
胤禛不服气地说:“皇阿玛可是皇帝,额娘和其他娘娘们,能怎么样?”
岚琪笑出声,责备他胡说,又道:“阿玛和额娘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头的门道只有自己才能参悟。额娘不是不关心你的事,是不能切身明白你们彼此的感情,又怎么来揣摩你们的心意?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乎毓溪了,难道额娘还逼着你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胤禛着急说:“不可能,儿子怎么会不在乎毓溪?要说不在乎,那两个新人才可有可无,额娘现下就打她们,我也高兴。”
“又说混账话,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
岚琪含笑嗔怪,拍拍儿子的肩头说,“刚才那几句,你对毓溪说去呀,你要哄自己的女人,还要别人帮忙?说出去人家就该笑你了,可千万别叫你皇阿玛知道,他一定觉得你没用。”
“额娘,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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