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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向月楼（第1页）

程家一百多口人全都毙命于向月楼，若是买凶，确实让人觉得出手大方了。

姜淇尔转身扫了一眼屋内，极轻地说道：“程之敬确实法令不容，但是那些不知情的还有受命于程之敬的人，又何尝无辜。”

就因为他们姓程，就因为他们享有的一切，其实是沾着人血的血馒头，原来对与错之间，是存在着鸿沟一般的灰色地带。

程昌星此刻似乎听不进任何人的言语，目光滞笨却充盈着泪水，他慢慢站起身来，晃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几个少年担心地喊了他一声，他木然道：“我想把他们葬了，你们，谁都不要来帮我。”

他慢慢走向吊在房梁上的程之敬，提起剑斩断了绳子，接住程之敬，将他抱在怀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神情复杂，爱恨交错的情绪仿佛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间。片刻后，他缓缓将程之敬放置在地上，又起身挨个的将其他人抱起，放下，又抱起，又放下，没有灵魂一般机械地重复着。

几个少年都不敢上前帮忙，就看着他将所有的尸体都慢慢地放置在了大堂里，似乎过了很久，直到整个大堂躺满了程家的一百零二具尸体，程昌星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点燃了堂中的破烂的幔布，又将火折子掷了出去，大火渐渐地蔓延到每具尸体上。

“就这样吧，”

他自言自语道，“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吧。”

赤

红的火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众人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而程昌星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地杵立在那里。

他仿佛在火焰中看到了他的父亲，他的师兄弟，还有府中的其他人，都在怨恨地仇视着自己。是啊，他想，最可恶的，就是自己了吧。

过往的一切似乎在他眼前重新演绎起来，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还有一个大他八岁的哥哥，父亲一向偏爱哥哥，哥哥又懂事又勤勉，很少让父亲操心。自己从小就调皮捣蛋，也不好好练功，常常气得父亲和各位师兄跳脚。

他以为他的修炼之道也就这样了，直到哥哥在一次猎业中意外死亡，父亲一瞬间好像老了很多岁，他吃饭的时候发现父亲的头上已经添了许多白发，那一刻他多么懊悔自己的荒诞，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好好练功，自己该替父亲撑起一片天。

可是，他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父亲跟各位师兄弟瞒着他在外面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这一切，不愁劳苦，不愁烦忧，而这一切，却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到头来，都是他们招祸取咎，自己连帮他们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喷出了一口血，视线从下到上仰过，看着天在他的眼前打着转，又看到几个好友焦急地张着嘴巴，似乎是在喊着自己

的名字，他突然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们一行人在程家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姜沅贺将昏迷过去的程昌星安置在床上，黎柚上前替他诊治一番，便出门上街抓药去了。

经历了这么一个变故，几个活泼的年轻人都有些沉默了，安静地坐在客堂里。

“你们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

黄俊泰率先打破沉默。

“我先回家一段时间。”

“我约了好友去塔山猎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