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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借你五毛钱（第1页）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售票窗口前排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拿着不同的行李，以每次前进一步的度慢慢的靠近售票窗口。忽然，售票窗口传来了一位女性因为焦急而略显声高的声音：以前到汉市的车票不是只要六块五么？…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售票窗口里穿着铁路制服的售票员就截住了她的话：难道火车票一辈子只要六块五？涨价了。窗外的女人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的催道：快点给钱买票啊，这么多人等到你在。女人红着脸，把怀里的几岁女孩放在地下，嘱咐女孩抱紧她的腿，然后开始快的在衬衣和裤子的每个口袋里翻找零钱，仔细的数了数，可还是差五毛钱。女人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售票员把女人的钱推到一边，喊着后面排队的赶紧买票，女人侧身挪到旁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紧紧的牵着女孩的手，心里慌乱一片。这时队伍边走过来一位约七八岁的男孩，男孩一手拿着一辆绿色的坦克玩具，一手递过来一张五毛钱的纸币。

女人愣了一愣，说：是给我的吗？

男孩子笑了：嗯，我借给你五毛钱。

女人说：我们好像不认识啊，我以后怎么还给你。

男孩子说：那就不还了呗。男孩子说话很好听，有很浓的北方普通话口音。

女人默了默，赶紧从自己女儿的脖子上取下一个手工毛线编织的五彩小袋子递给男孩子，编织袋里装着一枚煮熟的鸡蛋。因为今天是端午节，蒲南县流行着吃鸡蛋的风俗，多数人家的大人都会给孩子脖子上挂一枚熟鸡蛋。装鸡蛋的袋子也是各式各样。男孩子接过袋子看了看，很好奇又很喜欢的样子，然后把手里的绿色坦克玩具直接递到女孩子面前说：礼物交换哦！然后笑嘻嘻的连蹦带跳小跑到后面排队的一位中年男人身边，还把手里装着鸡蛋的小编织袋递给中年男人看。男人温和的笑着，不知和男孩子说了一句什么，男孩子连连点头。

女人叫李敏云，在蒲南县小镇的邮政所上班，丈夫赵霜降退伍后在汉市一家炼钢厂保卫科工作，今天早上接到丈夫单位的电报，说丈夫受了伤，让她赶紧去汉市，厂里有边三轮摩托车在火车站接她。因为今天是端午节，李敏云带着女儿在娘家陪父母家人过节，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就被邮局骑自行车的邮递员送的电报内容吓丢了一半的魂。慌乱的收拾了几件自己和女儿的衣物，匆忙赶到火车站才现钱包忘记了拿。好在她有在每个口袋里放点小钱的习惯，心里还盘算着应该可以购买一张去汉市的车票。谁知…

边三轮摩托车直接把母女俩送到了市人民医院，进了病房看到手臂和耳朵都裹着纱布的丈夫，李敏云心疼的眼泪直流，丈夫赵霜降却像个没事人样的笑着问她吃饭没有，还用没受伤的左手抚摸着女儿的头问：雨初饿了吧？看看喜欢吃什么水果，自己去拿。

小雨初手里拿着男孩子送她的玩具坦克，眨巴着水蒙蒙的大眼睛，望望妈妈看看爸爸羞涩的不吭声。李敏云柔声对赵雨初说：雨初，爸爸受伤了，去给爸爸吹吹，爸爸就不疼了哦。小雨初慢慢走到爸爸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踮脚在赵霜降手臂上吹了吹。然后还把坦克玩具轻轻的放在爸爸的被子上。赵霜降说：哎，雨初喜欢坦克哦？李敏云就把在候车室买票差五毛钱的事慢慢的说了一遍。赵霜降说：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因为赵霜降是抓盗窃厂里钢材的嫌疑人受的伤，所以病房里堆放着很多厂里领导和同事们看望他时送的水果和麦乳精罐头之类的营养品。小雨初看看这个闻闻那个，但是始终没动手拿，小小年纪害羞呢！

照顾赵霜降住院的日子里，由于有炼钢厂领导出面给李敏云单位请了假，邮局领导也给予了大力支持。所幸赵霜降腿没受伤，行走无碍，只是手臂不能用力吃饭洗漱不太方便，大约十天左右伤口拆线后就随李敏云一起出院回了圻南县休养。

回家后的李敏云照常上班，小镇邮局不忙，把报纸杂志信件包裹按各个单位和村庄分类后由邮递员骑着大自行车送过去，

难得休长假的赵霜降除了每天帮妻子收拾一下家里外，多数时间就是带着小女儿在李敏云上班的邮政所和岳父岳母家里穿梭。岳父李明远曾经上过朝鲜战场，为保护战友大腿受过伤，据说小弹片至今还在大腿里。也因为伤痛的原因，不到55岁就从工商局退休了，退休后回的李明远家住的是自家的私宅，后面是一座小山。闲来无事，李明远就在自己小楼的后面开了不多不少的几块菜地，什么辣椒茄子豆角竹叶菜西红柿长的绿油油的一片。菜地边上栽了一圈的雀不踏树，这种树从树干到树叶满身都是刺，可以小小的阻止动物们入侵菜地偷吃。赵霜降也当过兵，又因为抓盗窃犯受了伤，很得岳父的欢喜。闲暇之余的赵霜降每天都会蹬着妻子陪嫁的凤凰女式自行车跑来岳父岳母家里刷好感。陪岳父下棋，帮岳母到菜地摘菜扯菜地里为数不多的杂草。乐得岳父岳母眉开眼笑，背地里在其他几个儿女跟前没少夸他。

因为赵霜降受伤休养的原因，夫妻俩难得有多数的时间在李敏云娘家吃饭，每次赵霜降都会等岳父看完新闻联播陪岳父下几盘棋再和妻子女儿回邮政所宿舍休息。休养结束后赵霜降回了汉市继续上班，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一个月后，李敏云觉自己的例假逾期没来，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自己极有可能是中了奖。她忍下心里细细的慌乱赶紧去医院化验小便，当她拿着化验单，看着上面的（十）符号，无可奈何的露出了苦笑。李敏云心里明白，国家计划生育这么紧，没有特殊情况生育二胎肯定是要开除公职的。她没有过多的考虑，问了医生可以人流手术的时间，然后回到邮政所挑了个丈夫赵霜降可能在保卫科办公室的时间，告诉了他自己已经怀孕了的事。赵霜降有些愕然，说他会尽快抽时间回来，李敏云说了些不要紧不是什么了不的大事的话，并让赵霜降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