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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在我的那个世界活着,你会开心吗?我在那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艺人,没有权,没有势,除了会唱唱歌跳跳舞拍拍戏,其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你能满意这样的生活吗?”

“你一身的才学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存在的,在我那个世界完全没有作用,你不觉得这比你在这个世界不得志更加郁闷吗?”

“你的无名剑、七略策在那个世界,你要舞给谁看?拿给谁用?那个世界,有人懂你的琴音吗?有人看你的兵法吗?有人——像戚少商这样,明明知道你要杀他,还是愿意把身家性命都送给你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站在那里,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离开不走不回答不反驳,却像在鼓励我不断不断说下去的样子,你,到底在等待什么?”

夜色沉寂,月华如水,美人如玉。不言不语的顾惜朝站在山洞口,突然抬起头来,白皙的脸颊、颈脖拉出一道完美的线条,映着月光竟然,竟然魅惑得犹如山间的妖精。小哇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的自恋指数又增加了,否则怎么会觉得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样看起来,很美?

“嘿……”

沉默了很一会儿,顾惜朝轻轻地笑了一声出来,“walce,我以为我都算摸透你这个人的了,但是现在我才知道,”

他叹口气,“我还是小看了你!”

小哇抿抿嘴,心里则愤愤然: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或者说谢谢你的恭维?可恶!

因为大脑都不断地思考着,所以一模一样的这两只,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背后,一双圆圆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你刚才问了我那么多的问题,”

顾惜朝的脸上浮现着那天看着白日烟花一样的表情,“我都……没有办法回答。不!或者说,我都知道答案,但是,我说不出来。”

“你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应该,没有几天吧?我在你那个世界,却足足呆了三年!而其中,‘疯’,就‘疯’了一年半!我用这一年半的时间学了很多很多东西,看了很多很多书,而其中我学得最快的一点,就是——那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或者说,没有什么绝对。我,因此而在那个世界放松。”

“我可以在那里放开自己,放开自己认为我不是你的执著,放开自己认为艺人这个行业很低贱的偏见,放开自己总是以为才高八斗睥睨天下的傲气,我慢慢地开始可以笑出来……我突然明白了,原来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放不下的,我要的幸福,就是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你的一切!直到有一天我从镜子里看见了你的脸,walce,我这才知道,我只是在学着扮演你,没有开头我却可以看见结局的扮演——你说的对,我不是你,我永远替换不了你。”

“但是这又如何呢,我问自己。这又如何呢?我替换不了你是一种苦,可是,会比得上我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苦吗?比得上我重新一无所有,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苦吗?”

“是你让我知道我在那个世界是可以慢慢放开痛苦的,walce,但是这更让我下定决心,我要留在那个世界!”

“于是,我开始处心积虑地进入时空管理局,窃取时空机器的秘密,我要杜绝你可以回来的一切可能,我不能把已经获得的幸福快乐再拱手还给你。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好人小哇!这样的想法我想你可能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我就是这样做的。”

“时空机器打开的,其实只是不同世界位面相近的时候交叉的那个通道,只要稍许改变两个世界原来的发展轨道,两个世界就会各按天命地各走各路,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我改变了时空机器的参数,只要过了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世界就可以平行运转,通道消失!”

“但是,我打开了观测的镜头,我还是忍不住地过来了……”

低头苦笑一下,“我总是在最后关头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拿不定我本来以为已经下定决心的主意。”

“不,不,不!别跟我说话,小哇!不要说任何关于戚少商的,感情的话,那太残忍了!比起你,我更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原谅,但是有些则不!……顺便说一下,呵,你们都搞错了,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他原谅我,而是我能不能原谅他!我从不后悔我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我能够忘记因为他的缘故,我逼宫失败,晚晴自尽吗?我要杀的是背弃我母亲抛弃我的人,他有资格管吗?但是因为他的杀入,我功亏一篑,晚晴……也都死了,我的一辈子……就像一个笑话……”

“回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噩梦,一个我以为过去了,但实际上还是在我眼前不断不断出现的噩梦。我解脱不了……他也解脱不得……不如相忘……”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真好笑,书上这样教导我们,却忘了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忘记。如果可以轻轻松松地忘记,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忘记身世耻辱,我就可以笑傲王侯;忘记功名利禄,我就可以纵横江湖;忘记恩怨,我们就可以回到旗亭那一夜;忘记仇恨,我们就可以重新结拜生杀大帐;忘记晚晴,我就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的情意……但是,怎么忘记呢?怎么忘呢?”

“我絮絮叨叨,罗罗嗦嗦,又拿东西给你,又给你解释时空机器,还给你说了那么多自己也不懂的话……其实,我是一直一直拖延着离开的时间。我承认我在等待,等待或许我们身后的那个人会在我彻底离开以前醒过来,看我一眼。我不原谅他,或者他不原谅我……都无所谓,反正以后都不可能再见面,但是……”

猛然又抬首,“时间,怎么走得那样快呢?”

东方的天际隐隐透出浅白,山岚浮动着白白的薄薄的雾气开始翻动,这一次离开,永不再见!

“但是但是!”

小哇跳脚,“我怎么办呢?那是我的世界!我的家,我的爸爸妈,我的姐姐妹妹,我的床……”

他一方面又为这两个人心痛,一方面又为自己绝望,“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怎么能够这样,这样过分地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爸妈姐妹我会照顾,”

顾惜朝叹息,“对不起,walce,对不起!”

“我要你这样的对不起干什么?”

小哇暴跳,“我要回家!”

“对不起,小哇……”

轻轻捏了捏自己酸涩的眉尖,顾惜朝的身体稍微动了动,但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对不起,少商……”

慢慢抬起脚,只一步就跨越苍穹、时间、岁月,只一步他的世界就此关闭,只一步那个等了一夜都没有醒的人就再也不见面!

“顾惜朝!”

小哇绝望地大叫,然后,猛地眼前闪过一条人影,他觉得那人也算是快了,只是伸出来抢拽顾惜朝衣角的手终于还是慢了一步,“戚少商!”

擦着衣角,就这样咫尺天涯。

戚少商慢慢地缩回手,手指间似乎还感觉得到那衣角的拂动,但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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