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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王建的往事（第1页）

张德顺在田间除草，哭声从远处传来，一浪高过一浪，听得张德顺心都碎了。

沙巴卢村和西里卢村的村民在一个月之内彻底搬走，方圆十余里内只留下张德顺一个人。张德顺把失过火的新房归置好，在门上上了一把锁，重新搬回老屋去住。他心里牢牢记着他在干爹张宝财床前说过的话：“如有违背，则师父张宝财死难瞑目，他日便化厉鬼涂炭苍生！”

但最终因为心慈手软，张德顺并没有对师兄朱全有痛下杀手，这已经违背了师命。为了以防万一，张德顺决定留下来，用平生所学安抚师父的亡灵，顺便在此终老，让这一脉安魂之术从此在世上消失。

张叔的故事讲完了。屋外，仅存的一抹霞光从西方斜照进门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张叔讲完了他的身世，转而切入正题，他对着我说：“你这个小伙子中的应该是安魂术中的破水之法，不光是你，还有这个叫邹聪的小伙子，也中了同样的法术。根据我的了解，破水之法从不轻易施展，除非是对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必须除之而后快。或者是受了他人巨大的恩惠，替人施展毒术，就像王蝎子那样。不管原因如何，有一点不会变，就是施法人在施展破水之法的时候，一定要在你们身边，而且是离你们非常近的位置，为的就是为厉鬼指定要加害的目标。你们仔细想想，你们是在什么时候被水鬼缠上的，当时身边都有哪些人。”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按照正常的思路，我是在王建溺水身亡之后不久就出现了幻觉，差点落得和王建一样的下场。但是这不能确定水鬼是在那个时候缠上的我，施放破水之法不一定要当时就会产生反应，有可能那个人在几个月前甚至是一两年前就趁我们不注意，在我们身上施了法，到了现在才生反应。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叔。张叔点点头说：“你分析得有道理。从目前你们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生在王建溺水身亡之后，也如你们所见，你们学校南湖的水鬼和王建的鬼魂在那个时间点相继出现，证明破水之法已经生效。你们也在这段时间里到处折腾、调查，现张诺和这件事有极大关联，这应该没有错。按照我的思路，到后来推测出的结论估计和你们一样。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除了张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值得调查？”

“是谁？”

我们不约而同地问道。

张叔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把嘴里的烟雾吐出。用夹烟的手用力敲了敲桌子，似乎在警醒我们，随后郑重地说出那个名字：“王建！”

王建！我们寝室已经罹难的室友！可是他早已成为了南湖里的冤魂。我们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讯息？

张叔看出我们仍未明白其中缘由，于是干脆挑明了他的看法：“你们总是过于关注王建死后生的事情，把灾难生的罪魁祸锁定在南湖水鬼身上。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在王建溺水之前，就已经有人盯上了你们呢？”

“您是说，在王建死之前，我们寝室里的人就已经受到了破水之法的危害？”

刘凯听懂了张叔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没错，只是没有生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没有察觉。试想一下，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水性又非常好，又是农间鱼乡长大的孩子，在水里折腾的时间估计比在岸上的时间都长。闹水鬼的事情在各个地方都不少见，尤其是南方。王建一家既然长时间和水打交道，不可能不知道一点防水鬼的法子，也不可能在对南湖水域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贸然下水玩耍。更不可能轻易地就遭遇水鬼毒手，这不符合常理。”

我倒是想起王建在我们大二开学第一次聚餐时聊过自己家的情况。他家在y国南部，是一个养鱼大户，村子虽然偏僻，但条件不赖，东南西北被四座水库包围。王建他们家就包下了四座水库中的三座。生意做得大，自然就缺人手，以至于王建从十岁开始就随着父亲驾船，练得一身过硬的水上水下功夫。在他十三岁那年的十月初，中秋节刚过没多久。王建家承包的村北水库出了事。邻村两个不务正业的小伙子晚上翘课出去赌博输光了钱，不敢跟家里说。其中一个就想起了歪主意，他从家里去县城的路上要经过村北水库，见水库里的鱼游得欢实，就想趁着天黑，用渔网从水库里兜上十几二十条鱼，拿去县城，随便找个二手贩子一卖，这个月的伙食费就回来了。两个人划算好了，趁着夜色，一人骑一辆自行车，拎着一个大圆塑料桶，站在堤坝上就开始撒网。村北水库不是村里最大的水库，却是最深的。村北稻田多，水库用来养鱼其实是次要的，其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灌溉农田。但由于地形限制，山坡密集，水库面积有限。村里人在建水库的时候只能尽量挖得深一些，好满足一年四季的农业生产需求。于是村北水库几乎没有像样的缓坡，距离岸边最近的地方也有两米来深，水库中央最深的地方达到九至十米。

去年年底，王建的父母在水库里投放了一百斤鱼苗，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一部分鱼苗已经长大。两个高中生，一个长得高且瘦，一个长得矮又偏胖。来到水库，想着趁此机会捞上一笔。高个子来到水库边，向水库中间撒了一网，第一网啥也没网到。矮个子高中生钓过鱼，他想出了一个法子。堤坝上还有一些堆积的鸡鸭粪，鱼好吃这玩意，矮个子先抓了一把，朝撒网的地方一丢，过了一分来钟，再让高个子撒网，这一网竟真的捞上来两三条大鲤鱼。这把两人高兴坏了，他们照着这个办法重复了三四次，直到两个桶塞得满满当当。两人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高个子伸手打算拎起水桶，但是他低估了桶的重量，这一桶五六条鱼加上一半的水，少说有四十来斤。高个子随手就拎了起来，一时没想到这桶竟出奇地重，无法稳住手臂，水桶离了地以后直晃悠，高个子所在的地方又是草丛，晚上下了露水，湿漉漉地，高个子一脚踩上去，忽地滑了一跤，一个跟斗向下就栽进了水库里。装鱼的桶也打翻了，一半重新回到水库，一半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矮个子见高个子在岸边挣扎，以为水不深，就没有在意，反而窃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看见高个在水中仍未上岸，心里顿时一惊，放下桶赶紧跑过去拉他，不曾想一脚踩空，也栽进了水库当中。高个子不识水性，矮个子学过一点狗刨，按理游上岸去不难，但是这个水库离岸边最近的地方也有两米深，岸边又是斜坡，想上岸根本无从借力。外加上高个子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他的衣领。两个人互相拉扯着挣扎着，离岸边反倒越来越远，矮个子在呛了几口水后，狠下心，一脚朝高个小腹踹去，挣脱了他的束缚，闭上一口气，游到岸边，又沿着岸边找到一处坡度缓一点的地方，双手用力一撑，终于回到岸上。矮个子上岸后没歇着，四处找木棍竹竿之类的，想再搭救高个一把。但是高个经他踹了一脚后，已经离岸边有十来米远，在扑腾了一两分钟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水面上一片宁静。

矮个子心里慌得不行，他的脑海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跑！他二话不说，跳上自己的自行车，水桶渔网也扔了不要。疯似的朝着县城的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