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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瓦利埃先生将脑袋朝后一仰,靠在椅背的绿色天鹅绒上,“真怀念那时的日子啊……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您母亲,那是在和普鲁士人的战争结束之后不久,我去参加过您父亲的葬礼。”
“我也还记得。”
吕西安稍微低下头去,他看着橡木桌面上的花纹,脑子里回想着那个阴云惨淡的日子,教堂门前挂着大幅的黑纱,当他去亲吻父亲的棺材时,那棺木冷的像冰块一样。
“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杜瓦利埃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知道您的母亲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参加她的葬礼的……真是遗憾,我没有能在她临终前再见上她一面。”
“我母亲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吕西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宝贵的信封,他将信封放在桌面上,用两只手推到男爵的面前。
杜瓦利埃男爵脸上的笑容像是放久了的猪油一样,变得越来越粘稠,终于凝固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那个信封,似乎有些迟疑是否要将它拿起来,就好像已经预感到这个如今已经躺在坟墓当中的女人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了信封。他将信封凑到从窗户里射进来的光线下,翻来覆去地看着,显然是在检查印章和火漆有没有破损。
吕西安压抑住自己的紧张,他打开火漆的时候非常小心,重新封口时候也是小心翼翼,除非用放大镜仔细去观察,否则根本没办法现信封曾经被打开过。
杜瓦利埃先生似乎终于满意了,他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裁信刀,吕西安险些长吁了一口气。
他紧紧地盯着杜瓦利埃先生抽出信纸,才看了几行,杜瓦利埃先生身上的肌肉明显就紧绷了起来,吕西安注意到,他抓着信纸的指节处都开始有些白了。
杜瓦利埃先生的目光沿着信纸不断下移,而吕西安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过了半分钟,他突然抬起头来,这次他看着吕西安的眼神变得更加尖锐了,那目光扫过吕西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连中世纪的颅相学家都不可能观察的比他更加仔细。
他一定是看到了那一段,吕西安心想。
“当我怀上这孩子之后,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这无疑是对乔治,我的丈夫的一次背叛。我希望这是他的孩子,可无论我推算了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那段时间乔治去巴黎出差,而我们”
吕西安轻轻将头往上抬了几度,又朝左边微微偏了偏,正好是那张照片里那当年骑兵军官杜瓦利埃所摆出的姿势,这个姿势他自从知道了这封信里的内容之后,已经在镜子前排练了无数遍。
他用余光轻轻窥视了一眼杜瓦利埃先生,他似乎从刚一开始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接着开始读起信来,时不时地又抬起头观察几下吕西安。
吕西安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任由男爵去打量,他欣慰地注意到,男爵那打量的眼神逐渐由怀疑变得确信,如同冬天里水面上的薄冰逐渐凝结成厚厚的冰层。
他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回信封当中,拉开抽屉,将信封放了进去,又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雪茄盒子。
“抽烟吗?”
吕西安注意到,男爵的声音听上去亲切了不少。他原本还担心男爵会暴跳如雷地将他从房间里赶出去,看上去他的母亲赌赢了。
吕西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男爵也不再客气,他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支哈瓦那雪茄,用雪茄刀切下雪茄头,雪茄头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消失在了墙角处的书柜底下。
男爵用两根手指夹着雪茄烟,由于抖动的太厉害,他折腾了许久才把雪茄点燃。
他将雪茄放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白色的烟圈来。隔着烟雾,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吕西安,似乎是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又抽了几口烟,男爵将烟头上的烟灰轻轻弹在地上。
他有些迟疑不决地抬起头,又低下去,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您母亲……他告诉过您关于她写的信的事情吗?”
第3章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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