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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没好气儿的瞪了尤氏一眼,继续说道:“依我说你就是太好性儿了,要我碰见这种不知廉耻的小姨子,非乱棍打出府去不可。好歹也是管她叫了一声娘,就算不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顾忌点儿名声也不必这么眼馋肚饱的。她尤家的丫头是没人要了,还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一个两个偷着往贾家送。姐夫侄子小叔子也都不避讳,国孝家孝的也都不管了,灵堂上就眉来眼去的恶心人,捡着一个凑上一个。倒还真是不挑食。”
外头的尤三姐可禁不住王熙凤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当下站在窗外扯着脖子喊道:“琏二奶奶叫唤的厉害,不也是个光咕唧不下蛋的母鸡。那吃醋利害的名声京都世家哪个不知。我们饶是不检点了一些,但我们也不害人。不像是那起子黑心断了肝肠的,为了些银子钱连包揽诉讼、放印子钱这样断子绝孙的事儿都干得出来。怪不得到如今也生不出儿子,这才是因果报应呢!”
王熙凤生平最理亏的便是当年包揽诉讼、放印子钱这两件事,最为心痛担忧的则是这么多年也没生个儿子。如今且被尤三姐一语道破,当即大怒,也不顾自己的体面尊卑,箭一样三步两步窜了出来,冲到尤三姐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顿巴掌。只听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直打的尤三姐根本没反应过来。尤老娘和尤二姐也被王熙凤的撒泼气势唬了一跳,在旁呆呆的看了半日也没敢言语。
王熙凤柳眉倒竖,一双凤眸寒光闪烁,如刀子一般在尤老娘三人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过了。这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尤三姐的脸面说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轻狂。你当我是你姐姐那般的好性儿,由着你丢脸猖狂作践到我的头上。不过是个千人睡万人骑的烂货罢了,就你这样的下流**竟然也敢攀扯什么世家子弟。我们这等世家望族何曾有过这种恬不知耻的姑娘。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攀龙附凤勾搭男人的狐媚子罢了,就你这样的东西,来我们府上当通房都不配。”
尤三姐捂着被扇打的**辣的脸面,一脸阴狠的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轻蔑的啐了一口,冷声笑道:“怎么?我倒是听说你当日放过豪言要会我一会,我原还以为能说出这话的是个怎么厉害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贪图吃穿就什么都不顾的下贱胚子。你这样的人也就是你们太太好性儿不理论,要是到了我们荣府那边儿,别说是当奶奶当姨娘,恐怕连当个主子跟前儿的大丫头都不配。”
尤三姐缓过神来,撒泼一般的上前猛推了王熙凤一把。厉声厉色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打我。我是没脸面贪图吃穿,那也是你们家男人乐意爬上姑奶奶的床。你自己没本事辖制住你自己的男人,如今跑到我们面前来撒泼。凭你也配。”
王熙凤不防头被尤三姐推的一个趔趄。被随后赶上来的平儿一把扶住了。王熙凤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也从没碰见过这等子敢当面和她对峙的女人。当下越发恼怒,几股火气噌的窜上来。自己也露胳膊挽袖子的要上前同尤三姐对仗。
平儿苦苦搂着王熙凤的腰肢,低声求道:“奶奶千万别怒。奶奶是何等尊贵的身子,何必同他们这样不检点的人生气。有好有坏的叫婆子丫头们处理也就是了。何必自己不尊重。”
又扬声冲着一旁看傻了的丫鬟婆子道:“你们都是木头不成。我们奶奶好心过府这头探望你们奶奶,你们就由着我们奶奶这般被人欺负。”
那厢在屋子里头躺着的尤氏在看到王熙凤冲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立刻挽着惜春的手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听见平儿的话,立刻说道:“你们快请了老夫人和两位姑娘回去。”
又走到王熙凤跟前儿赔罪道:“千错万错,奶奶只看着我的面子好歹饶他们一回罢。”
王熙凤尤生气的冷笑道:“我饶了他们,谁来饶了我们。我往日里就说你性子太柔弱顺从,如今都被人骑到脖子上作威作福也一句话都不言语。我可没你那忍性儿,今儿要不给我个交代,那就被怪我翻脸。”
尤三姐嗤笑两声,不屑的说道:“这是宁国府,可不是你当家的地方。你就是翻脸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个窝里强横的货罢了,你要是真有能耐,管住你男人别偷嘴就是了。要说我们不尊重不检点,也是你男人乐意爬上我们的床。你是尊重检点的大家奶奶,你脱光了衣裳躺在床上你男人都不屑看你一眼吧?”
王熙凤被尤三姐一番顶撞气的好悬没昏死过去。这一番污言秽语别说是她,就连在周围旁观的人都听不下去。尤氏头一次发了当家主母的威望,开口呵斥道:“三姑娘好好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要脸面不要?你就是不要,我还得在府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我可丢不起这人。我也不能容你这么得罪了我妯娌。如今我宁国府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快些收拾了细软家去吧。”
尤三姐因当日被贾琏借柳湘莲婚事一事大肆侮辱一番,就觉得心里憋了一股火气。后来同尤二姐起了争执,又是一番郁闷。今日本来是看着尤氏风寒,且过来看她一眼,没想到又被王熙凤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她觉得自己只不过说了两句实在话,尤氏竟然放话让她离开宁国府。
尤三姐只觉得又急又气,好像自己是一个被人嫌弃被人撵的丧家犬一般。当下恼羞成怒的说道:“我知道王家势力雄厚,琏二奶奶又惯来是个利害的人物,你不敢得罪她。可大姐姐也不必为了巴结她就连自己妹妹都不顾了。你说你要撵我出去,你也不看看是谁请我们上门来的。今儿想要我们走,除非珍大爷亲口发话。你这位木头桩子似的当家夫人,恐怕还做不得我们的主儿。”
一席话听的尤氏直打哆嗦,手指着尤三姐连话都说不出来。身旁的惜春皱眉说道:“你这话也忒轻狂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要不是有嫂子在府里做当家主母,以你们这样的人家也配登门走亲戚。如今你不说感念嫂子,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人。当真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肝的。”
王熙凤则怒极反笑,扬声说道:“好,好。你如今勾搭的贾家男人神魂颠倒,我们赶不走你。我如今且不跟你浑说,你不是仗着珍大哥哥的势吗?如今我就叫珍大哥哥过来当面对峙,看看是我们妯娌两个和贾家的体面重要,还是你这个小**要紧。”
说着,立刻催促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去前面请贾珍过来。
彼时早就有眼明嘴快的人将尤氏院子里的消息通报给贾珍听。贾珍心道不好,立刻使了个由头躲出府外。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吩咐了贾蓉去招待王熙凤,并言道:“好生伺候你婶子,千万劝住他别生气。”
贾蓉因当日撺掇着贾琏娶尤二姐的事儿,在王熙凤跟前儿也十分心虚抬不起头来。又听见贾珍将所有罗乱事儿都推到他头上,心里更是不甘愿。无奈贾珍威风严厉早已深入人心,贾蓉虽然心中忐忑,嘴上却半点儿不敢推脱。只好悄声问道:“那两位姨娘的事儿……”
贾珍皱了皱眉,很是厌烦的摆手说道:“你娘虽然性子绵软,但好歹也是府上的正经主子,该有的体面怎么能不给她。无论她有什么话,你只管答应着。就是你娘和你婶子叫你即刻把人赶出来,你也先叫你两个姨娘收拾了细软出来。你琏二叔不是刚刚在莲花巷子置办了一所宅院,实在不行先将人都安排到那里去。总好过让他们这般闹腾。”
贾蓉点了点头,贾珍催促道:“你快过去,别等会子你娘和你婶子等不及找过来就不好了。”
然后自己穿戴好了外出的衣裳,急匆匆的躲出去了。因惧怕凤姐儿的威势,连正门都不敢走,还是悄悄从后角门溜了。引得阖府上下侧目而视。
这些贾蓉带着贾珍交予的艰难重任进了尤氏的院子。看着王熙凤、尤氏和尤二姐、尤三姐、尤老娘怒气冲冲的对峙着。不由得头皮发凉。
连忙凑上前去赔笑道:“见过娘,见过婶子。”
王熙凤正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瞧见贾蓉如此鬼头鬼脑的模样,不免又想到当初自己对贾蓉如何看中帮扶,可如今他却挑唆着贾琏在背地里养外宅,竟然还划拉出这等叫人恶心难受的**。王熙凤一想到此事,就觉得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人。当即指着贾蓉的鼻子骂道:“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我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要你如此费尽心机的安插这么一个叫人恶心的人来欺辱我。你也打量着你婶子生不出儿子来,所以就想伙同你琏二叔整死我拉倒。也不瞧瞧你那副德行,有娘生没娘养的黑心蠢材,专干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你也不打量打量你这一举一动,跟青楼楚馆里头的龟公茶壶有什么区别?你也配称自己是宁国府正经的爷儿们主子?”
贾蓉见状,连忙跪地磕头,连连说道:“婶婶别动气,仔细手。让我自己打。婶婶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做戏就要自己打自己的巴掌。
王熙凤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瞥了贾蓉一眼,笑骂道:“瞧你这龟孙子的样子,打你我还嫌自己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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