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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来了小半年?”
他持续揭短。
“嗯。”
她也持续嘴硬。
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笑声,她不由回头,见聂策支起了一条腿,也坐了下来,姿势一如之前散漫,——甚至现在更带了一股武将的压迫感。
“桑陵,你要是觉得在府里过得不开心了,就直接说出来。”
他看向了她腰间的双鱼玉佩,语气缓了些,“我这次回来,得到冬月再过去。”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可以给她撑腰了似的。
她抬手擦了擦鼻子,将陡生的情绪再次沉入心湖深处。
“你不用担心我,我只会记着快乐的事。”
这是实话,也是她自内心在做的。
她既然无法在侯府里活动开手脚,也没有办法将事情的真相还原,就更不能再将自己一味沉溺在负面情绪中了。
不然看到的都是痛苦,那就只剩下痛苦了。
聂策的眸光就顿住了,也没有接这话。
相比起年边那会,此刻的桑家女儿瞧上去又瘦了许多,也泛出了肉眼可见的疲态。不知为何,他忽得想起去年年中在班府门前遇见她时,当时她一半身子都在雨中,求他入宫请太医。
便是那样急迫的场景,那样的狼狈,人也是活生生的,就仿若炎炎夏日中的阳光,炽热而璀璨,身上拼搏的冲劲清晰可见。而今成婚不到一年,她就失去了那般活力。
纵然年边他被皇帝紧急召回又调走,离开时心底对这对表兄妹或讽刺、或荒诞、或恚怒,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同时生出来的别扭是为何。
但交州办事半年下来,那些怃然的思绪又好似随之消弭。卯辰落了长安起,他最先入宫,紧接着回侯府和娘说话,再入了午苑——他连是非堂都没有去,鬼使神差的想看看她如何了,是否会为半年前自己的突然离开而生气。
直到不见人影,直到从成媪口中听到那些事……他好似瞬间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之前他还为她彰徨不定——明明拒了逃婚却还反反复复的做法而痛恨。想要她作为聂家妇,放下过往,丢去自己的私情,明堂正气地面对这份婚姻。
可到头来,反倒是这桩婚姻一直在伤害她。
*
二人一道回侯府,玉狮子由应不识牵走了。
聂策也知道青山寺后头还有条小路,甚至还带着她绕了条更近的路。
往一座小坡下去,正好处在桓林山一脉脚下,途经一片死水湖,水面上飘满了枯黄的落叶,湖的对面便是山体,另一侧是一片茂密的针叶林,遮挡去了大部分的光线,中间的泥道上顿时泛开一阵寒意,桑陵的步子由此放缓,怀抱书囊左顾右盼。
陡然间,头顶几只斑鸠飞过,耳畔甚有不明的低吼声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这条小路固然更近,可也实在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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